女朋友、男朋友(3)
上接:女朋友、男朋友(2)
他大笑道:“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生活,你信不,这样的连队里,胖子一个也不少。你别看我瘦了黑了,大部分人每天就是坐在原位一动不动,除此之外就是吃喝拉撒,怎么可能不胖!”
他接着开始绘声绘色地描摹同一个排的一个胖子,然后一边吸着冒菜里的鸡蛋面,一边又讲起部队里环境的恶劣——“潮得要死,有一次阴雨不断,我的鞋子一周都没干!”
我问老J当初怎么选择了这样的兵种。他告诉了我他当年入伍的原因——“家里人也没办法,送我入伍也好‘将功折罪’。结果在选兵种的时候,我问我妈什么是火箭导弹兵种,我妈说是可以操纵电脑的,我就选了这个。”
我看着老J吃得热火朝天,额头上都沁出了汗珠,鼻梁和眼眶上也是——汗水仿佛汇成了一副镜框——我突然记起大人们常说“进了部队后你会改变的”之类的话,现在看来,这种话疑窦丛生,并不十分靠谱。
老J将菜吃了,扒了几口面后望着碗里另一块面团,不禁摇摇头。
“吃不下了?”
他笑了笑,小小的眼睛突然聚光在我的脸上,然后压低声音问我:“你跟男人做的感觉怎么样?”
我眨了眨眼睛,眼角的余光扫了扫四周——快一点的时候餐厅里是没什么人的。
“什么?”
“我就是问你和男人上床的事,你肯定做过吧。”
“是啊。”我有些迷惑,“你问这个干什么,搞得像你也做过一样。”
“是啊,我是做过。”
我看着老J的眼睛——当然看不出什么。我却权当真话,在彼此静默了片刻后,我直接问他:“刚才那个人不是你上司吗”
“没错他是我上司啊,但这跟我说的也不矛盾吧。”
我浅笑道:“怎么会......”
老J又点了一支烟,也问我要不要再来一只。我摇摇头,调整了有些僵硬地坐姿,听他继续讲下去。
那个中年男人是他上司,自然可以凭私事带老J出来;他是上司,与下属新兵发生性关系也没什么可疑之处——类似的风闻也并不少——毕竟军队就是一个由单一性别构成的象牙塔。
老J说出了这种事原本就是自己没料到的。那时他刚被分到怀化,一次部队里举行联欢会,他凭借吹长笛的特长单独被某个管理文工团的军官选中了。哪里猜得到后续的老J就稀里糊涂得上了那个军官的床。原本这支连队里的日子虽减少了新兵们肉体上的损耗,而上司对老J的“青睐”使得老J在单调的日子里额外获得了一丝乐趣——但凡每天要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便被上头以各种理由叫到办公室去享受网络的乐趣。几个月后,这支连队又换了新的领导,原以为自己可以缓口气的老J再一次被领导挑中......待遇照旧。
“待遇照旧。反正我战友也不知道,我也不用担心被他们眼红,毕竟在部队里能上网也是相当不容易的啊。”
“就是今天的那个男人吗。”我刚说完这句话,左腿又开始发麻起来,边轻轻地用手捶打着大腿。
“是啊。”他又凑近我,“你有没有跟那种胖子......”
“怎么可能!”
“你哪里能想象到两百多斤的胖子压过来时是怎样的。”他笑着用手比划,“两边的肉‘啪嗒啪嗒’像沙袋一样堆在我身上蠕动。”
我勉强回了一个笑容:“我记得你应该是今年九月就退役了吧,你不担心吗?”
老J笑道:“有什么好担心的,你还担心他纠缠我?他有一次问我跟几个军官睡过,我告诉他他是第二个。他就直接说‘两年不到你就睡了两个,不消指望以后留队了’。”
“所以,这就是你当初和まめ提出分手的原因?”
“所以,我讲给你听,你千万不要跟她讲,她会疯的。我把这事告诉了我妈,我妈当时就要求我回来,并决定委托别人给我重新调。但是我觉得有些事我需要一个人扛,命中注定的,哪怕是玩笑,你也得接受。在那种环境下,你只是一个新兵,算个屁,官大一级压死人,暗地里的事你明里去反抗,上头便有上百种手段让你在连队里待不下去。”
老J又说去年他曾找机会回到武汉想见まめ一面——也托那不堪的献身得以折来外出批准。虽然他因这么荒唐的事对女友提出了分手,但心里始终放不下。当时まめ还没有将他从电话簿中除名,他乞求まめ与他见一面,哪怕吃个饭也好。可まめ就回了他一句“我怕你把我拐走了”。
老J说道这里很无奈地笑问我:“这不是很可笑吗?原来一起玩的那些人,我也试着委托过,有些人怎么也联系不上,还有一个女孩就直接告诉我‘她也有她的生活,你别打扰她’。这都是什么事。”
老J说他早知道まめ新谈了朋友,也知道那男的跟まめ一个学校的。他颇有些得意,说自己通过在派出所工作的朋友连那男的的身份都摸清了——不是湖北本省而是湖南人。
“那个男的瘦高瘦高的,皮肤很白是吧。他身份证号码我都知道!”
我默默地听着,虽然觉察出某些不对劲,却一声不吭。老J继续说:“你根本不知道我想见她想得要发疯!我甚至想着去买迷药!这种东西我托人也是很容易弄到的。分手是我提出来的,但是まめ过去写给我的信,也算不上信,就是要求我对她的承诺,一条一条的。那段时间每天晚上我都在厕所里借着光亮读她写给我的东西。”
老J又开始跟我讲起那封承诺书的事。那是高三最后一次分班前的事了,当时的班上有一个白白胖胖,说话恶毒犀利的男生,在一天晚上跟老J边视频边打游戏时,突然提出要和老J视频撸管——“笑死人,他一下就出来了,‘怀死(方言,差劲的意思)’!你还不知道他是啊,高中当年不管男女,搞基的不少呢。哦,对了,你是大学才开始的。”
谁知道当时恋爱的两人互相都可以登录对方的QQ,まめ有时候会这样来“查岗”。老J忘了删除那一晚上的视频记录,まめ偏偏那晚......结果可想而知。老J说自己永远忘不了第二天一大早まめ突然出现在他家附近,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而后抱着他大哭的场景。
“所以就有了承诺书?”
老J点了点头。这时,我发现已经快到下午上课的时间了,还未开口,便看见老J站了起来。
“我今年九月退役后回武汉,教师节那天你会回去看老师的吧,到时候我也去!まめ那边你替我说说话。”
我点了点头:“好说。”
我们走到校门对面的街上,他看见不远处有一家网吧,便朝那儿走去。我跟着他,他进去后买了一瓶水给我,然后刷身份证准备上机:“你不玩会儿?”
“我还要回去上课。”
“那你去吧,以后再见。”
「ねえ利き男、冗談よ。左様なら」
嗐,狡黠的男子,开玩笑吧。永别了。我在那一周的周日最终还是决定将周一那位不速之客的到访告知まめ。周一到周六,每晚都睡得很安神,唯独周日一大早起来,遍身的酸痛将我扼制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我陡然心生悔意,后悔不该在周末的晚上熬夜。然而内心中也开始回响着一个男人的声音“我想见他想得要发疯!”
我木然地望着天花板,半晌,另一个我在我耳边呵斥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
我跌跌撞撞地从床上爬起,穿戴洗漱后整整一上午都坐在桌前发呆,到了中午,我拨通了まめ的手机号。
“他来了。他来找我了。”
“谁啊?”电话那头是她懒洋洋的声音。
“就是他,老J”
“所以呢?”
我听着她的声音,自己先急了,但依旧压低声音将周一发生的事完完整整地告知了她。
“所以呢,是他要你跟我说的这些吗?”
“你说什么啊!”我嚷道,“我都不知道他的话是真是假,今天一大早心里毛毛的,总觉得不对劲,才想告诉你一声。我是担心你!”
まめ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过了好久才说:“你想提醒我注意吗。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她说,他只是服两年兵役,两年算什么,当初她接受新男友的追求时怎么可能不想到这一层的利害。她直言她最初心里是害怕的,但是既然事情发展到这地步了,也就只能继续走下去。不管我今天会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她,她心里清楚老J总会再次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
她还提到老J的母亲突然联系到她,希望她能原谅他儿子。她感叹道:“你说说这是什么事。”
我问她:“其实当他提出分手时你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吧。”
她再次沉默了,良久才说道:“他跟你说过高中的那些事,就是关于承诺书的。但是还有一件事他是不会跟你说的。我当年发现他有一个笔记本,我独自翻看过,你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尽是些偏激甚至恶毒的想法。我其实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就觉得他不对劲,他很可怕。”
我告诉她我听老J讲述时,也起过疑心。
“他会不会就是想着我知道什么便会跟你说,于是就故意把他的事说给我听。我甚至怀疑他说的事不一定全是真的,总感觉他想从我这里套话。所以他一直说,我便只听而不吭声。”
我紧接着问了一句:“你现在的朋友不是湖南人吧,我记得不是吧。”
“是啊”
我这才明白我当时心中觉察到的不对劲是什么。まめ则平静地告诉我说老J经常这样来套别人的话。
我将我的担忧告诉まめ,眼下也就半年不到,老J回来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他说出那种可怕的话真是让人觉得不得不采取措施来防范。
まめ冷笑:“可怕什么?害怕他用药物去控制我么?他也只会这种手段......他是躲不掉的!”
电话两头不约而同地再次陷入沉寂。我突然冒出的想法,关于她现在的男友......我也表述不清楚了,只是某种意识——那个男生有必要介入其中。但这种意识很快又被我添了一铲土埋没在心底了。我继续试着挖出字句凑成话语来打破沉默,但无论怎么挖掘,方才的意识一旦露出一角,我便一抔土再将它盖上。
“我还是得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还有好几个月呢,躲也躲不过,但总会有办法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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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Seashe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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